中印在改变国际金融秩序中的博弈

据日经中文网报道，在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AIIB）的同时，中国还将参与成立国际金融机构“新开发银行”（通称金砖国家银行），这也将成为挑战美国主导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武器之一。担任该行第一任行长的是在国际机构中具有独特经历的印度民间人士卡马斯(KV Kamath)。作出这一提名的印度政府的举动透露出对中国的警惕心，以及抑制中国影响力的意图。

“新开发银行”（金砖国家银行）的第一任行长卡马斯

卡马斯在印度国内作为2家著名企业的董事长而广为人知。这2家企业分别是最大民间银行印度工业信贷投资银行(ICICI)、以及大型IT服务企业印度Infosys公司。卡马斯进入董事会的Infosys目前正在为寻找其继任者而手忙脚乱。
　　1947年生于印度南部卡纳塔卡邦的卡马斯曾在大学学习机械工程学，并通过研究生院文凭课程专攻经营学，但一直在印度国内接受教育。在很多人在欧美大学获得经济学和开发学博士学位的国际金融领域，将成为具有罕见经历的人物。
　　在踏入社会第一步的印度产业开发金融投资公司（ICICI，现ICICI银行的原母公司），卡马斯早早显露头角，30多岁就被视为将来的经营者候选人。
　　卡马斯于1985年前后向当时的公司领导层建议，撤出作为唯一业务的开发金融。卡马斯称“向政府许可的开发项目提供融资，成功时获得的回报很少，而失败之际的代价却非常巨大。从中长期来看难以获利”。以这个建议为转折点，ICICI于1994年设立了同时涉足零售业务的ICICI银行，开始朝着“摆脱开发金融”迈进。而领导这一业务转型的就是1996年就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CEO）的卡马斯。完成了子公司ICICI银行吸收合并母公司ICICI这一大胆举措，在民间银行中确立了最大银行的地位。其魄力和组织运营能力或将有助于金砖国家银行的设立。
　　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金砖国家银行是卡马斯曾建议撤出的开发金融领域的国际机构。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南非5国将平均出资，在2015年底或2016年初启动融资。与亚投行一样，将由希望将大量外汇储备用于扩大对世界影响力的中国主导，在2014年7月的金砖国家首脑会谈上达成的协议是总部设在上海，而第一任行长则由印度选出。
　　那么，提名卡马斯担任金砖国家银行第一任行长的印度政府的意图是什么呢？目前印度政府并未作出任何公开表态。
　　实际上，卡马斯曾在1988～1996年短暂离开ICICI，在亚洲开发银行（简称亚开行、ADB）就职。当时负责对民间部门的融资，经常往来于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中国。似乎是经验也得到肯定的人选。亚开行与布雷顿森林体系框架关系密切，与金砖国家银行则将形成竞争关系。看起来印度政府正试图通过提名亚开行出身者担任第一任行长，来防止金砖国家银行在面对布雷顿森林体系时过于激进。
　　在确定金砖国家银行行长由卡马斯担任之前，似乎曾发生明显的曲折。
　　熟悉印度政治内情的智囊组织观察家研究基金会(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的名誉研究员曼诺吉·乔什(Manoj Joshi)透露，“（印度政府提名担任金砖国家银行首任行长的）人选在最后一刻发生了逆转”。虽然仅由总理莫迪和财政部长杰特利2个人决定，但直到宣布提名之前一直作为候选人的是“亚施旺特·辛哈（Yashwant Sinha）”。此人是在总理莫迪所属的执政党——印度人民党（BJP）执掌政权的10多年前就曾担任财政部长的党内元老。
　　这个人事安排之所以被推翻，与亚施旺特·辛哈的儿子贾扬特·辛哈(Jayant Sinha）是现任财政国务部长不无关系。“在某个时间点上，他们（莫迪和杰特利）开始认为，这种父子关系有可能导致问题复杂化”， 曼诺吉·乔什指出，“或许是担心信息遭到泄露”
　　位于新德里的印度财政部信息泄露到将成为金砖国家银行总部所在地的中国上海——这的确令人担忧，但仅以这一点作为最后关头重新考虑人选的理由不够充分。
　　作为儿子的贾扬特·辛哈担任财政国务部长是在2014年11月，在开始讨论金砖国家银行行长的人选时，其父子关系应该得到了充分考虑。
　　亚施旺特·辛哈出任行长的选择似乎一直保留在最终选择之前不久。日本经济新闻(中文版:日经中文网)自2014年4月上旬起，就向贾扬特·辛哈的秘书提出，“希望就金砖国家银行和亚投行进行采访”。但是，秘书问“是什么目的的采访？”，一瞬间显示了警惕心。这或许是因为当时仍保留了亚施旺特·辛哈担任行长的方案。
　　在人选在最后关头发生改变的背后，似乎还存在另外一个因素——以中印为核心的地区局势的变化。

首先是在年初的总统选举中从亲华派时任总统手中夺取政权的斯里兰卡总统西里塞纳于3月下旬访问中国。西里塞纳叫停了中国试图用于军事目的、一直在科伦坡推进的港口开发项目，这让外界认为斯里兰卡将摆脱中国，向印度靠拢。但有分析认为，在北京与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谈时，西里塞纳却提到了重启上述港口开发。
　　4月中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了与印度存在对立的巴基斯坦，承诺向纵贯该国的经济走廊开发投入450亿美元。该走廊将穿越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同时印度也主张拥有领土主权的克什米尔地区。这是莫迪难以忽视的计划。
　　道路和港口等大型开发即使原则上是为了发展经济，但也将成为可用于军事的基础设施。在边境争端和海上通道争夺等方面存在紧张关系的中印之间，基础设施开发的相关信息可能成为机密信息。莫迪非常关注中国对邻国基础设施开发的执着心，或许是因为担心本国信息泄露，因此放弃了“亚施旺特·辛哈”，而是选择了远离政府中枢的民间人士卡马斯。
　　金砖国家银行一直被视为挑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等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新兴市场国家的舞台，而在这个舞台背后，是绝对难以团结一致的中印的博弈。在这种情况下，孤军奋战的首任行长卡马斯的所作所为将从今天开始成为焦点。

(责编：李峥)